爱玲的镯子

    张爱玲《对照记》里提到她唯一的金饰，一副五六岁时戴过的包金小藤镯。离开上海前夕，检查行李的战士用小刀刮来刮去，刮了老半天，终于刮出小块泛白色，才确认不是足金是包金。由此可见，爱玲出境时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。 　　

偶尔翻《万象》，读到一篇台湾作家李黎的采访记——《今生春雨今世青芸》。写作者意外采访到胡兰成的侄女胡青芸。已改名胡春雨的青芸，仍旧健在，近九十岁的高龄，一直住在上海。访问进行的非常轻松愉快，老人家对于自己知道的人和事，几乎是有问必答，记忆清晰。尤其是对《今生今世》里出现过的多位女性，从玉凤、全慧文、应英娣到张爱铃与范秀美，都有鲜明生动的记述。弥足珍贵的细节，澄清了许多被胡兰成跌宕自喜、语焉不详的媚惑虚实。 　　

    《今生今世》中说：“秀美偏又身上有异，只得借故一人去上海就医。那里有青芸招呼，她是凡我这个叔叔所做的事，对之无奈，而又皆是好的。” 　

  　作者问青芸：范秀美到上海来做流产手术，是你招呼的？青芸的回答却令人大吃一惊。她说，胡兰成让她带了字条给爱玲，讲范秀美就医没有钞票，叫爱玲帮帮忙。爱玲明知秀美已是胡的女人，读了字条，还是马上拿出一只金手镯给她，让她当掉换钱，请洋人医生给范秀美做手术。 　　

    胡兰成在逃亡丽水的途中，便与斯家姨太太范秀美结为所谓的“夫妇之好”。自圆其说的理论是：“男女感激，至终是惟有以身相许。” 　　

    而他又评价爱玲说：“爱玲从来不悲天悯人，不同情谁，慈悲布施她全无。她的世界是没有一个夸张的，亦没有一个委屈的。她非常自私，临事心狠手辣。” 　　

    对于胡兰成这个男人，清坚决绝的爱玲始终未置一词，未着一字。 　

    做为张迷，看到这里，亦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张爱玲写过一块帔霞的故事，说那块淡红色的玉是好看的，但是却没办法用，配什么衣服都显得别扭。胡兰成就是一块这样的玉。自己是完整的、美丽的、难得的，但没办法“装配”在任何地方。我生活里遇到他，也不要和他谈恋爱，不要嫁给他。我若是男人，也不会与他拜把子称兄弟，尽管我是真的喜欢胡兰成。就像和朋友聊天时候说到这种极其性情天真的男人，比如聂鲁达、夏宇、济慈，比如顾城和海子，说到最后的结论是，这样的男人真是难得，但是不能找来做朋友，做老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