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   山

    学生时代假期里去长白山，从长春颠簸了十八个小时，终于来到一个名叫白河的小镇，当晚花了五元钱，在农家的一个小炕上住下来。

    对于长白山，早有耳闻，一池一瀑一温泉而已，并没有寄予多少厚望，此行也只为略表“到此一游”之意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，坐上旅游车便向山中开进了。汽车渐渐驶入一片森林中，从没见过这样广阔的森林，那么多的树，高高矮矮，层层叠叠的树和叶间流动着，跳跃着，深深浅浅的绿，连成波，排成浪，起伏着茫茫地伸向远方，汇成一片海洋，绿色的海洋。望着窗外，眼中应接不暇的都是绿。

    汽车疾驰了很久，四顾仍是茫茫的林海。突然，汽车拐了一个弯，就在那一刹那，眼前的景象蓦地变了。茫茫林海中，一条平整的路伸向远方，而远方一碧的天空下，赫然一脉浑厚的山。那是一个很奇异的景象，又如此突兀地跃入眼帘。林海尽头那脉远山，不是一脉挺拔的山，然而在湛蓝的天空下和汹涌的林海间，清晨的阳光似乎强调了它，清楚地告诉你，那是一脉大山，没了树的覆盖的山，一脉光山。

    山没了树的覆盖，应该是失去底蕴，失去深邃了吧，而当那脉山，那脉光山那样毫无遮掩地出现在面前时，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。

是的，那不是一座挺拔的山。又是清晨的阳光，灿烂地洒在山上，把裸露的山地染成几种浅淡的?色。那种明亮而不失温厚的，朴素的颜色。浅浅温和的颜色舒缓了山的轮廓，柔化了它的线条，使它看起来充满了柔美，弥漫着温暖、适意，甚至成了一脉懒洋洋的大山。

    在绿色的海洋中，唯有那片柔和的山让人感到丝丝暖意和熨贴，朦朦胧胧地，似在召唤，一个很喜欢的名字自然地跳出来，远山的呼唤。

汽车一直在林海中疾驰，而那脉山一直静静伫立在天幕下，只能远远地看着它，望着它，望着它，看着它。

    不知什么时候，眼前的景象募地消失了，一如它倏忽地来，甚至没有拍下一张照片。

    后来，我们爬上了长白山，看到了水气氤氲的温泉，一泻千里的瀑布和群山环抱中泛着清辉的天池。

出山的路上，我一直望着窗外，却再也没见到那脉远山。到底没拍下一张照片。

    十多年过去了，那些白衣胜雪的年代和青葱似的岁月都隐去在记忆的幕墙后，偶尔捡拾起这样的记忆碎片，是为对北国的纪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