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琼 一级法官 致南山法院: 在南山法院的十六年,已是我人生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,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十几年呢?于我而言,这里不仅是安身立命之处,更是实现梦想的平台。南法给了我人格尊严和发展的自由,使得我在经年从事审判工作后,回想起来余味悠长,觉得梦想接了地气,有了依托。想当初我从一个懵懂青涩的青年,有最纯粹的信仰,到现在些许成熟,仍坚信司法是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,坚信我们能为人们的普通行为提供指引,让每个人尊重法律,信仰法律。我想,这便是南法给我的最好礼物。 下文纯属多年来记忆中一些小片段,这些小片段未必是长时间的缩影,但它真实地留在生命的印迹中,留在南法生活的某一时期里,值得我用心记取。 一、法官的信仰之光 “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?真是难以理解。”这不,同事刚来和我探讨一个执行案件,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案情: 当事人是一位中国香港的七十多岁老人家,职业是牙医,在深圳某高档住宅区有一套大房子。上世纪九十年代,他将房子借与他妻子的弟弟一家人居住,因为这套房子带有学位,为方便小舅子家庭需要,当时便公证了委托书,委托小舅子管理、出租这所房子。不曾料想,七八年后,老人家去国土局查询得知,这套房子已经易主,户主竟变成了小舅子。后来老人家经过多方查证了解到,原来是当时签发公证文书时他没有看清具体的权限,只管打勾,不经意间授予了小舅子转让这套房产的权利,小舅子就是凭借这份委托书才得以把房产过户到了自己名下。 在感慨案情的同时,有人可能会说,亲情最终还是无法抵挡住金钱诱惑的观点有些许片面、极端,但法官的工作中,确实会遇到很多类似的事情,上述案件只不过是冰山一角。尚在象牙塔里的时候,我们想都不会想到自己将来会遇到人情的冷漠、诚信的缺失、金钱巨大的诱惑等所带来的各种“闹剧”...... 庆幸的是,我们却从未因此改变过心中理想,从未选择随波逐流地附和那句“人性就是如此”,我们坚定地站在光所向之处,勤勤恳恳地坚守着法律信仰,坚信“司法为民、公正司法”这束“正道的光”能破开一切不公,让每一份公正的判决照亮当事人的余生,使他们时时以守法遵纪为念。 二、“法官之歌”动心扉 在年终总结大会上,每当“法官之歌”响起,总能真正打动心扉,甚至眼眶有些湿润。在眼眶的温湿中,那种对法律最纯粹的信仰,作为一种最崇高的感情被激发起来了。在那一刻,我一方面崇拜自己的职业,为自己作为法官而感到骄傲;另一方面,又因作为法官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有许多事情无法兼顾而懊悔失落,这两种感情在二亿分之一秒的瞬间交织在一起,转化了未曾迸出眼眶的一层薄雾。 现在忆起当时的情形,只觉那歌声化成数缕烟雾,缓缓地、波浪式地上升、散开,弥漫在我的周围像一条时光隧道般,让我恍惚间看见彼时刚从法学院毕业的我,与现在身穿法袍的我,相隔整整将近十年之遥的我,满心欢喜地会心一笑。以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,现在的我却是以前的我的延续,或言变化,或言更新,不管如何,是南法这座桥梁将两者连结在一起,丰富了我的人生色彩,见证了我的成长蜕变。对此,我始终心怀感激。 三、忙里偷闲的“茶生活” 再忙也要喝茶,即便是牛饮,也有其中的乐趣。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,茶逢知己一杯醉。当我闭上眼,尽情地将这茶香氤氲吸入鼻尖,让这份缭绕逶迤而入我的五腑六脏,每每这时,我都要想起卢仝写的茶诗来:“一碗喉吻润,二碗破孤闷。三碗搜枯肠,惟有文字五千卷。四碗发轻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。五碗肌骨清,六碗通仙灵,七碗不得也,惟觉两腑习习清风生。蓬莱山在何处,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。” 茶人的智慧是不争、不辩、不闻、不看、不贪。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茶人,但我的工作恰恰与其相反。法官的工作就是辩,抽丝剥茧,还原事实的真相。医者是父母心,常愿天下无病,哪怕架上药生尘。作为司法工作者,我们也常怀此念,愿天下无讼,哪怕要我们丢了手中饭碗,另寻出路。 花开又一春,花落又一年。非独爱花开,而轻薄花落。花开,是烂漫、是温暖、是美景、是良辰,是踏莎行草过春溪,是一歌高堂瑶席,是闲愁;花落,是迷蒙、是轻寒、是消逝、是离别,是长空黯淡连芳草,是一曲阳光三叠,是无奈。花开又花落,花落又花开,只是桃李明年能再发,明年闺中知有谁? 十年有余,二十未满。其中,更有数位好友,数年相聚。留下的,或际遇、或决择,人事终有不同。食堂偶然相偶,也离不开案件的碎碎叨;离开的,虽非永诀,也属聚少。时间一晃而过之后,细数韶华二三事,非为赋新词强说愁,实为芸里众生,相投不易,坚守更不易。人生感悟种种,非为物、非为名、非为利,终是为人,终是为始终不变的法律信仰,我将与南法一起,坚定不移地走下去。